九方皋相马典故：文人前世的象征

九方皋：从相马奇人到文人前身的演变

佛教传入中国后，人们逐渐接受了三生观念。这种观念常被文人用来恭维他人或抬高自己，将前世附会为历史名人。这种做法不仅是文人间互相吹捧的常见手段，也体现了对历史人物的敬仰。九方皋作为一个虚构人物，也难免被附会成某些人的前世。

《列子·说符》记载，年迈的伯乐向秦穆公推荐九方皋寻找良马。九方皋三月后回报找到一匹牝马，但实际是牡马。虽然秦穆公不悦，但经过验证，这匹马确实是天下良马。九方皋因此与伯乐齐名，成为相马专家的象征。不过，古籍中对九方皋的名字有不同记载，如《庄子·徐无鬼》中的“九方歅”，《淮南子·道应训》中的“九方堙”，但后世多称“九方皋”。

伯乐曾为九方皋辩解说：“得其精而忘其粗，在其内而忘其外；见其所见，不见其所不见；视其所视，而遗其所不视。”然而，元代袁桷认为这种辩解难以接受，称“方皋相马遗黄玄，嫫母敢作千金妍”，意指连最外在的东西都看不到，就如同美丑不分。尽管有争议，九方皋仍被广泛推崇，甚至被附会为许多人的前世。

两宋之交的陈与义在《和张规臣水墨梅五绝》其四中称赞张规臣：“含章檐下春风面，造化功成秋兔毫。意足不求颜色似，前身相马九方皋。”他认为张规臣的前世是九方皋，因为张规臣的绘画注重写意，与九方皋相马的理念相似。元代汤垕在《画论》中也引用陈与义的诗句，强调画梅、竹、兰应注重写意，不在形似，进一步印证了陈与义的观点。

现代学者龙榆生在《浣溪沙》词中赞美画家江枫：“修竹寒梅韵尽高，动如脱兔静藏韬，前身相马九方皋。”他将江枫的前世视为九方皋，同样是一种间接的高度评价。中国画强调意境，轻视形似，凡是被视为九方皋前世的画家，都具备不注重形似而追求写意的特点。

对于擅长画马的画家，章士钊曾赠徐悲鸿对联：“海内共知徐孺子，前身应是九方皋。”上联用东汉名士徐孺子的典故，称赞徐悲鸿的德行和名气；下联则以九方皋相马的典故，暗指徐悲鸿画马的成就，尤其是他的名作《九方皋》。这副对联不仅对徐悲鸿评价很高，还巧妙地将九方皋与徐悲鸿联系起来。

当代诗人聂绀弩在《八十》三首其三中自称前世为九方皋：“窗外青天两线交，文章拱手世贤豪。此地无银三百两，前身相马九方皋。”有人认为这是他老年无力创作时的自嘲，但“前身相马九方皋”则表达了他在赏识和推荐新人方面的自信。聂绀弩巧妙地借用现成句子，表达了微妙的思想感情和内心活动。

当然，也有人前世不被认为是九方皋。纪昀在马神庙看到对联“左手牵来千里马”，朋友让他猜下联，他猜“前身终是九方皋”，但实际是“右手牵来千里驹”。这则笔记充满幽默，展示了高雅文士与乡间文人在思维上的差异。元代方回曾感叹“前身相马九方句，焉能压倒简斋诗”，表达了对创新的渴望，而纪昀的对句则显得缺乏创新。

九方皋以直入本质、不拘泥于表象而闻名，被许多文人视为前世的象征。这种附会不仅是对九方皋的极高赞誉，也反映了文人对超越流俗的追求，而非迷信的产物。